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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四只男主(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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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伴隨著一聲沈悶的巨響與幾?乎撕裂雲霄的獸吼之聲, 一道淩厲的雪白劍氣自長恨劍尖劃破虛空激射而出,妖獸堅不可摧的皮毛在化神期劍修的劍風之下同樣無力招架,短暫地掙紮之後, 便輕而易舉地被罡風碾碎消弭。

“阿若劍法果然絕妙。”

見溫蘿姿態飄逸瀟灑地擡手收劍,月星洲連忙上前兩步狂吹彩虹屁,卻不知他自以?為絕佳的一連串馬屁卻全拍在了馬腿上, “虎父無犬女, 公羽宗主若是見到?了,定?然十分驕傲歡喜。”

溫蘿木著臉,抿起唇畔險些溢出的尷尬不悅,端著仙姿綽約的架子淡淡道:“過獎了。”

算她求求這位不明真相的大兄弟。可千萬別再說了。

不等?月星洲接話, 奚景舟已率先不著痕跡地一步插進溫蘿與月星洲之間不算寬闊的縫隙之中,沈眉半側著身, 沖著他橫眉冷對。

這一幕對於月星洲來說並不陌生, 不僅不陌生, 反倒是這幾?日來日常上演的家?常便飯。故而, 他此刻十分自然地對上奚景舟不虞的目光, 默契地再次開始了新一輪你一言我一語的口?蜜腹劍。

溫蘿望著兩人小學雞鬥嘴一般的唇槍舌劍,半晌無言地挪開了視線。

跟隨月星洲來到?秘境已有三日。

那日她公羽若的身份暴露之後,礙於兩人身上【大佬の菟絲花】的效果還未解除, 柏己並未就此直接離去。然而, 他離開與否,如今看來也並沒?多大的差別。

他始終不遠不近地綴在隊尾, 並不像往常那般主動上前親近, 可若說他心?下有多少怨憤不甘, 似乎也不準確。

團子化作光團在柏己身側打轉,仔仔細細將他從上到?下觀察了一通, 才?邀功般飛回來報告情?況:

“主人,我總覺得他似乎有什麽?心?事,眉頭就沒?松開過……柏己原本實力血脈在五洲大陸之中就沒?什麽?敵手,通身威壓本就極具壓迫感,還好他那副吊兒郎當的散漫樣子能多少顯得好相處些,可現在,這低氣壓簡直明顯得簡直讓人不敢靠近,連我都差點被凍死。”

有心?事?

溫蘿眼珠一轉,心?下似乎想到?什麽?,周身陡然一松:“他沒?立即動手已經不錯了,先前我只?當他是顧忌【大佬の菟絲花】不敢傷我,如今看來倒也不一定?。”

以?柏己的實力,若是想要殺了她,絕對不應當是現在的反應。

憑借她這些時日的觀察和對他的了解,他多半會如往常一般故作輕佻地在她身畔假意無事發生,甚至會對解除“情?毒”更上幾?分心?,伺機而動。然而,一旦他們二人之間那抹莫名的羈絆消逝,他便會不假思索地立即翻臉。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低氣壓”地想心?事?或許身份提前被揭穿倒也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半點益處也無。

雖說對於她的攻略來說,的確或多或少產生了幾?分阻礙,可這也至少能夠強制性逼迫柏己梳理這些日子以?來,與她相處之中不知不覺生起的情?感。

不過如今橫亙在她面前最大的問題,便是公羽若的仙女人設。有了這一層關系,她即使察覺了柏己與她之間的隔閡,也沒?有理由主動靠近他緩和關系與氣氛。

【大佬の菟絲花】剩餘的生效時間只?有五天,也就是說,她必須要五天之內找到?機會與柏己共同經歷一件可大可小的危機,才?能順理成章地將“情?毒”解除。

原本這對她來說充其量算是舉手之勞一般的小事,放在如今的語境之中,卻比起登天的難度也不遑多讓。

垂眸思索間,溫蘿卻隱約察覺體內靈力竟隱隱躁動起來,仿佛感應到?了什麽?極為強悍的兇獸而下意識戰意凜然沸騰。她正欲擡頭,身側的奚景舟突然道:“師姐,你看。”

溫蘿猛然擡眸。

入目的是一條蜿蜒寬廣的長河,如一條深谙幽藍的緞帶一般鋪陳於廣遼的大地之上,一直綿延通向?天際,其中靜謐流淌的河水,隱隱蘊著天地之間充盈逸蕩的靈氣,其下則掩著隱約的威壓,似有什麽?沈沈潛伏在河水之中,只?待幾?人靠近便欲驟然發難。

自從進入秘境以?來,幾?人遇上的不是單打獨鬥的散修便是品級普通的妖獸,此刻還是頭一次遇見像樣的兇獸。風險總是伴隨著機遇,想必這河中之物正守候著什麽?不得了的秘寶,或許會與後世劇情?有關。

況且……

溫蘿微微擰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似乎這河中的氣息於她而言,有幾?分似曾相識之感。

她正在記憶之中翻箱倒櫃,眼前原本還算平靜的湖面上竟倏地汩汩泛起透明的水泡,仿若沸騰之水,又猶若其下有什麽?沈睡的巨獸被喚醒,呼吸之間泛起強烈的波瀾。

月星洲上前一步,手中掐訣,俊逸面上神色微沈,難掩凝重之色:“這河裏的兇獸怕是並非我們足以?應對的,氣息暴烈雄渾威壓沈重,還是避開為好。”

仿佛為了印證他言語中的準確性,下一瞬,便有一道水柱自河中沖天而起,漫天水花隨著水波掀動在空中紛揚灑落,在河面上砸出一朵又一朵浪花。與此同時,一道尖利刺耳的獸吼聲猛地掠過空氣,直灌幾?人耳膜,那聲響震得幾?乎胸腔都在微微戰栗。

溫蘿瞳孔猛縮。眼前的巨獸體型龐大,身高數丈,頭似蛇,身似牛,身體上布滿幽暗的泛著森寒光澤的鱗片,隱在水面之中的尾部似有一根尖銳碩大的鉤子,在水汽的濕潤下折射著幽冷的光。

直到?這一刻,溫蘿才?總算將那一抹若有似無的熟悉感的源頭理清。——這不是她攻略南門星時,在柏己秘境之中碰上的那只?守護紫玉聖芽的鉤蛇嗎?!

身為柏己坐下三大兇獸,鉤蛇修為若以?人族修士境界換算來看,幾?百年後少說也有大乘期的修為,如今即使它仍未修煉至大乘期,可哪怕是合體期,也並非他們幾?人可以?應對的。

溫蘿當機立斷,回首沖奚景舟和月星洲道:“走!”

三日之中始終無言的柏己卻驀地掀了掀眼皮,薄唇輕啟,意味不明道:“恐怕走不了。”

他話音剛落,幾?人身後的土地便驟然如地震一般轟鳴振蕩起來,蔥郁樹冠在塵煙彌漫之中四下歪斜倒地,不消片刻,一只?身型可遮天蔽日的巨獸便顯出了身型。

心?下似有所?感,溫蘿下意識回身望去,看清眼前一幕之時,只?覺得呼吸一滯,周身發冷。鉤蛇現身也就罷了,竟然連顧光霽支線守衛青焰魔巖的梼杌也出現在此。

三大兇獸其二已在此,最後一只?也終於壓軸一般,伴隨著一聲劃破天際的鳥鳴聲,千呼萬喚始出來。

一道金耀火紅的流光自天邊飛掠而過,如同烈火流動般如水浮動的翎羽在一片氣浪之中搖曳震顫,紅霞般迤邐的尾翎自然在身後垂下,隨著動作在半空之中翩躚飄躍,巨大的雙翼展開,幾?乎將空氣都扇動得顫抖起來。

她唯一未曾見過的兇獸,竟是一只?邪鳳。

饒是多少有幾?分不合時宜,溫蘿卻依舊不禁心?下鼓掌稱奇。這三大兇獸,鉤蛇屬水,梼杌屬土,邪鳳屬火,可以?說是海陸空三軍全齊,簡直不要太拉風。

而被這三只?兇獸共同看守的寶物,該是如何珍稀才?能得此殊榮?

似是為了解答她的疑問,虛空之中陡然生氣一陣幾?乎絞滅空氣的靈力波動。兩團大盛的金光憑空浮現在半空之中,旋轉升騰,直縹緲懸浮至天幕之下,那陣幾?乎灼傷人目的光芒才?如呼吸一般明暗交替著漸漸黯淡了下來。

望見金色光團之中懸空的其中之一,溫蘿腦海中飛速地閃過什麽?她來不及抓住的念頭,如夜空之中劃過的一道明麗絢爛的閃電,短暫地點亮了天幕,卻無暇動作挽留它的消逝。

青焰魔巖竟是在這種時候降世的。

聯系到?三大兇獸現身於此,溫蘿不難聯想到?,柏己多半正是此時將三大兇獸連同青焰魔巖一同收入囊中,隨後,或是不在意青焰魔巖能夠賦予他的能力,或是顧忌它使用?的條件,他便選擇將其隨意擱置在了開辟的秘境之中,靜待後世有緣之人隨意取用?。

隨即,溫蘿卻感到?幾?分怪異。

說實話,她並不認為此刻的柏己有意出手相助。

月星洲與奚景舟之於他,不過是可有可無的陌生修士,而她則更不必說,僅僅是一名行跡可疑的仇人之後。

心?頭那陣朦朧的不上不下的古怪感受再一次肆意蔓延攀爬,溫蘿勉強將腦海之中紛亂失控的念頭壓下,擰眉拔劍。

攻略進行到?現在,她自墨修然支線一路順著時間逆流而上,走到?這一步,腦海之中儲存的信息實在太多,此刻猶若一張細而密的織網,將她牢牢籠罩在其中,迷雲繚繞,不得其解,心?底卻隱隱有什麽?似要破土而出。

可現下卻顯然並非凝神思忖的最好時機。

三大兇獸現世,氣浪翻騰,靈壓如岳,驚起林中一片飛鳥。其中一只?似是因方才?梼杌在密林之中的那番動作而傷了一邊翼翅,在半空之中越飛越慢,漸漸掉了隊。隨著邪鳳振翅掀起的罡風,它更是在空中硬生生被扇離了軌跡,竟無力掙紮地瞬息之間便向?另一處金光撞去。

光華散去,其中的影子也在眾人眼中清晰了起來。

那是一株花苞狀若銀鈴的靈草,身側隱約有點點水綠瑩光飄揚,看似柔嫩的枝葉隨著輕微的沈浮而微微躍動著,可外界浩瀚的靈力威壓與直欲毀天滅地的罡風卻半分也並未波及到?它。

不出所?料,靈草周圍似有天然而成的靈力結界,飛鳥僅僅零星觸到?了它周遭翩躚起舞的瑩光,便狠狠砸在結界之上當場暈厥,直挺挺自半空之中墜落。

然而,在這跌落的短短時候,它竟就這樣昏厥著在半空之中漲大,周身羽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華麗堅硬,眨眼間便自巴掌大小竄至身長兩尺,甚至“咚”的一聲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身體卻並無半分傷痕。

——僅僅沾染了幾?分靈草的氣息,竟能如重塑□□進化血脈一般,霎時間就換了一副模樣。這株靈草,想必有著不輸於青焰魔巖鍛造神兵之後隨之而來的驟拔修為的效用?。

不過,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在這片極其講究因果的五洲大陸,必然是不可能存在的。這其中的門道,只?需要朝著青焰魔巖的使用?條件方向?稍微聯想,便瞬間可以?得到?答案。

還沒?等?她細想這靈草帶來的弊端,溫蘿卻乍然敏銳地察覺到?一陣如芒刺背的詭譎觸感,似有一陣陰冷殺意向?她的方向?席卷而來,下意識足尖一點向?身側淩空一躍。下一瞬,她方才?所?立之處便有細細密密數十根手腕粗的鋒利土刺破土而出。

“阿若!”

“師姐!”

身後同時傳來兩聲驚呼,月星洲與奚景舟幾?乎瞬間便旋身閃至她身側。

柏己眉峰微斂,薄唇緊緊抿起,袖擺之下捏著玄鐵扇柄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正不知是後怕還是克制地微微戰栗著。半晌,他緩緩將險些繃不住而淩空點出的指尖僵硬地收攏,長長吐出一口?氣,似嘆息又似冷淡地輕輕移開視線。

月星洲擡手拍出幾?道符箓牽制猛然發難的梼杌,回身關切道:“沒?事吧?”

溫蘿輕輕搖頭。

方才?千鈞一發之際,她腦海之中卻陡然如電光火石摩擦出了璀璨星火一般,瞬間理清了先前糾纏如線團般的思緒。

先前她思緒紛亂疊覆,卻一直未得其法,多半是因為思慮延伸的初始起點便錯了。她忽略了極為重要的一點。

在這條柏己支線之中,存在著系統幹擾——【輔助技能】。而月星洲點名她身份之時,【輔助技能】卻並未像先前一般自動開啟。這便說明,她此刻暴露身份不僅並非失誤,反倒是劇情?順利發展的必經之路。

【輔助技能】在劇情?即將偏離之時將會自動開啟,最初的兩次緣由團子已在柏己識海之中向?她解釋過,而在那之後,唯一一次開啟【輔助技能】便是在樂夜的洞窟之中。那時,她分明有著自保之力,卻在【輔助技能】的影響下,硬生生受了樂夜直擊靈臺的攻勢,隨即順勢引動了柏己留在她體內的魔氣,將幾?裏之外的他召喚至此。

團子故作高深地告訴她“日後有用?”,當時她身陷囹圄來不及細細琢磨,如今想來,多半與柏己此次出手有關。

雖說令她多少感到?幾?分不可思議,可在二十五年前陪伴他的那些日子裏,柏己似乎曾經察覺到?了她的存在。若是能夠將當初那靈體一般的形態認在她頭上,曾經朦朧的相處與近日來交織的情?緒,便有極大的可能令他出手在三大兇獸手中救下她的性命。

而這也恰好可以?與後世的發展嚴絲合縫地吻合在一處。

然而,主動認領“阿飄”身份卻也存在著矛盾隱患,畢竟十年前她以?公羽若身份第一次與他相遇之時,並未表露出半分熟稔。

因此,她的靈臺便必須受到?外力的沖擊,如此一來,她才?有合情?合理的借口?偽裝成先前記憶遭到?封印的模樣,直到?近日才?因樂夜的出手而徹底恢覆與柏己之間曾經相處過的回憶。

這也可以?完美地證明她先前的接近並非有意。——若是她的記憶曾被旁人插手封印,那麽?此人多半不會主動計劃令她與柏己過多地接觸。至於這個鍋,由公羽川來背正好不過,畢竟若是他的妻子間接因柏己而死,牙牙學語的女兒便開始胡言亂語替他辯駁,一怒之下封印她zz不正確的記憶倒也十分合乎情?理。

更何況,若是柏己當真信服了她這套說辭,想必也不會當真無聊到?跑去與公羽川當面對質。

這樣一來,那些出現在她身上令他下意識質疑的巧合,便從浸染著墨色的罪惡,轉變為了煙粉薄霞般翡麗的命運,冥冥之中,上蒼似乎早已為他們二人牽起紅線,定?下建立在悲戚之上的不解之緣。

而“恢覆記憶”的她,新舊記憶在腦海之中糾纏不休,一時間無法消化理順,便並未主動向?柏己坦白。

思及此,溫蘿心?下恍然大悟一般霎時順暢,連忙沖團子道:“快些幫我給柏己拉點仇恨,起碼讓一只?兇獸轉臉去攻擊他。”

見她猜得八.九不離十,團子略一哆嗦,勉強裝作無事發生,小聲討價還價:“兌換技能,也是得付女主值的呀……”

溫蘿涼涼一笑,幽幽道:“不幫我也OK。反正,若是我待會不顧死活直接提劍沖上去,【輔助技能】一樣是會開啟的,對吧?”

聞言,團子微微一僵,片刻似是放棄了掙紮一般,故作自然的表情?一收,整個臉都皺在一處,淚眼汪汪,小聲逼逼:

“主人……你怎麽?全猜到?了?這是總部系統的bug,若是維序者?能夠根據現有信息完美推理出全篇劇情?,那【輔助系統】就成了省女主值的絕佳工具。前兩天總部才?發現漏洞,這兩天正搶修呢,你怎麽?這麽?……”

迎著溫蘿慈愛的目光,它微微一抖,硬生生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諂媚道:“聰明!你怎麽?這麽?聰明呢!”說罷,它便認命地一爪子拍上操作臺。

一人一團一同交談,在現實之中也不過是瞬息之間。隨著團子按下技能生效的按鈕,幾?人腳下整片大地竟瞬間嗡嗡震顫起來。

月星洲打出的符箓被靈壓寸寸碾碎,梼杌震怒,仰頭發出一陣嘹亮的獸吼之聲,響徹天地。

溫蘿凝神觀察它的動向?。

梼杌似乎並未受到?技能影響,接下來的一擊多半仍是沖著她與身側的兩人。那麽?,不論是鉤蛇還是邪鳳,其中定?至少有一方在團子的控制下攻向?柏己。

心?如電轉,溫蘿不著痕跡地退開幾?步,確保接下來承受的攻勢不會過多波及月星洲與奚景舟之後,才?飛快地道:“此番若是他不出手,我們恐怕很難脫身。梼杌交給你們牽制,替我爭取些時間,我立即去當面求情?,請他相助。”

這個“他”指代何人,兩人一聽?便心?下有數,生死攸關之際不疑有他,便同時正色微微頷首,轉身迎敵。

以?柏己的實力,三人這番交談早已避無可避地盡數落入他耳中。

與三人的略顯狼狽不同,柏己依舊是一身齊整熨帖的龍鱗玄衣,漫天淩厲劍氣罡風路過他身側時皆恭順地溫柔下來,輕輕撫過他臉廓帶起一兩縷飛揚的碎發。他負手立於如廢墟一般的戰場之中,似是與這一片殘敗混亂的空間格格不入,卻又顯出幾?分桀驁的,逆天而行一般的殘忍美感。

來自冰甲九翼魔龍的血脈威壓,震懾得幾?乎整片秘境之中的靈獸妖獸均心?神具震,匍匐臣服,半點冒犯的心?思也不敢生出。

喜怒難辨地輕嘖一聲,柏己緩緩擡眸,望著淩空向?他無畏奔赴而來的白衣女人,薄唇噙著的那抹笑意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覆雜。

他原本想開口?諷刺拒絕,可心?中卻隱隱的有什麽?克制著他的任性,強自壓抑得他喉頭微哽,一個字都說不出。

甚至,看著她不顧一切地向?他趕來,他心?中竟不合時宜地升騰起幾?分奇異的沖動,直教他不知不覺間下意識擡起右臂,一步之差便要如往常曾發生過無數次那樣,擡手點出漫天灼熱的蒼冥鄴火替她解圍。

那一陣沖動如燎原的星火一般,霎時點燃他心?下頑強僅存的理智,熊熊燃燒炙烤著他不住顫抖的心?境。

然而腦海之中卻是與這一片混沌無序截然不同的清醒,甚至他幾?乎瞬間便生出一個不容置疑的念頭,分不清是冷靜辨析之下的堪稱冷漠的結論,還是為那一團心?火欲蓋彌彰的蹩腳借口?。

不論如何,他與她此刻身上都因欲鬼而死死牽連在一處,若是她出了事在此殞命,或許他也會因此受到?重創。

如今銘淵與他之間戰事情?勢,已容不得他出半分差池。

一切發生得太快。

空氣之中溫度驟降,河水湧動著匯集成道道洶湧的旋渦,肆意蔓延的冰冷氣息竟將飛濺空中的水花凝結出數百道雪白的冰棱,穿破水流,撕裂虛空,直向?溫蘿席卷而來。

幾?乎與此同時,天邊盤旋的邪鳳揚起修長優美的脖頸,尖利的鳥喙微張,鳳戾九天,霎時吐出一團耀眼炙熱的金紅色火球。

自火球顯現,空氣之中因鉤蛇攻勢而驟然下落的溫度便疾速回暖,甚至愈發灼熱,仿佛無聲地吸納了天地之間日光耀目的金焰一般,火光愈發明亮,猶若天地間初升的第二輪日。

這一幕雖包含著死亡的美感,卻也是令人不得不承認的震撼恢弘。溫蘿恍然。

洪荒時期,龍鳳本可爭輝,可千萬年的修行之中,卻終究是龍族更深一籌。但鳳族的真火卻也同樣並非人族有能力小覷之物,如今團子幹擾邪鳳攻向?柏己倒也十分合理。

機會僅此一次,來不及過多感慨。溫蘿闔眸凝神,當即運起渾身靈力,氣海之中積蓄的靈波如波濤一般洶湧流經她右臂灌入長恨劍身,那把可令天地震顫的上古神劍之上,劍芒登時大作,幾?乎掩蓋籠罩天際的無邊刺目的火光。

直到?周身靈力枯竭即將脫力,溫蘿才?緩緩張開雙眼。那雙向?來清冷如月的鳳眸,此刻竟流淌著令人心?悸的瀲灩柔光,被這樣一雙眼眸註視著,猶若天地之色皆黯然褪去。

她定?定?望了柏己一眼,狠狠將手中長恨向?邪鳳當空擲去。長恨裹挾著驚天劍氣,勾動氣浪,穿破火光,在半空中挽出一道漂亮淩厲的劍花,劍身化為劃破蒼穹的雪白流光遁入虛空。

化神期修士加註在萬劍之主上的全力一擊,來勢洶湧,竟令邪鳳也不禁生出了幾?分懼意,下意識向?後退了幾?丈,意欲避開這道攻勢。

長劍脫手的那一剎那,仿佛吸幹了溫蘿體內的最後一絲能量,無盡的疲累仿佛一根根觸手般自地下鉆出,牢牢纏繞著她的身體,將她沈沈地向?地面拖拽而去。

溫蘿放任著身體因雙腿無力而向?後墜落,身周因邪鳳而攀升的溫度再一次降了下來,冰棱已如上百道冰劍一般刺至身前。

分明是千鈞一發決定?生死的時刻,她心?下卻頗有幾?分釋然地笑了起來。

生死二選一的抉擇,她選擇了柏己。

接下來便只?看,他會不會同樣選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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